一百萬零一張臉

　　網絡很有趣，因為它跟現實世界，有一點點的不一樣，儘管兩者都是你我他組成的。我們剛玩「臉書」的時候，都有過這樣的經驗，一些失聯十多年的國小、國中同學，甚至是初戀女友，也可以找回來。網絡由光纖電纜組成，光線可以運載訊息，但不能太纖瘦，至少要比紅線粗，「大纜都扯唔埋」的論述，就這樣給推翻了。你我他的生活因它而改變，出門七件事，現在少不了能隨時隨地能上網的智能電話，發明光纖的科學家高錕，更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。

　　網絡有一項功能叫做「搜尋」，特點是免費、人有我有，對方不能拒絕，亦不獲知會。只要你有夠無聊，願意閱讀少則一千幾百，多則一千幾百萬條搜尋結果。否則你就要有多一點技巧，在那些招牌掉下來，壓死十幾個的菜市場名字中，找出最大公因數－－「關鍵詞」，那就可以縮窄範圍，少看一些冤枉帖。

　　我是無聊中人，一般的小個案早已解決，剩下的算是高難度動作。因為我連人家的名字也不知道，加上語言不通，在真實世界要找回他，等同大海撈針。我跟他零六年初在南韓相遇的，地點是大學路附近的惠化站出口，他用毛筆免費替路人速寫，收集得來的畫作成為他的大型藝術創作，這些是他的助手，用簡單英語告訴我的。他給我畫了的肖像，我曾經用來做部落格頭像相，或許你不認同像我，但我不管，因為比真人帥幾千萬倍，我當然奉他為頂級大師，也是網海搜索的原動力。

　　我當時拿了一份韓文介紹，上面有三個字是懂的，分別是「氣」、「FAUST CROQUIS」(浮士德速寫)。我憑這些關鍵字，找到這位藝術家的部落格和臉書帳戶。瀏覽器另一項偉大功能叫翻譯，符號文轉成中文未必很通順，但我估估下，還是能知道多一些他的故事。我在符號文堆中認出他的英文名字，在公司用人名翻譯字典，找出漢語併音。大師的中文名叫做裴熙權 (Bae Hui-Wgon、배희권) 、藝名叫錫安汗 (Sion Khan、시온칸)，他當時的衣著有點像殺手，我起初還不太肯定是男是女。

　　有了名字，線索又更多了，2010年底，廿國集團領袖峰會在南韓首爾舉行，他把每一位出席的領袖畫下來，放在光州市政廳展出，全家幅是拼合出來的，原作是每一位領袖，以直幡獨立成畫的，相片下載自大陸的新三才網。廿國集團領袖峰會這種「俾面派對」，自零八年金融海嘯之後，每半年舉行一次，作用是給很渴的領袖們定時定候，斟茶灌水和吃一個包而已。他們聊的一大堆科幻財經話題，一般小市民真的不會有興趣，儘管運行三周天後，是會影響錢包的蓄水量。不過這樣無阻畫作的歷史意義，因為一年過去了，畫中的日本首相管直人、意大利總理貝盧斯科尼下台了。2012年是大選年，國家主席胡錦濤、法國總統薩爾科齊、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和美國總統奧巴馬，隨時也要起身走人。

　　錫安汗，1965年生於韓國珍島，畢業於昌平高中、朝鮮大學藝術系。他是仁寺洞協會主席、韓國年輕藝術家協會主席、韓國美術協會的成員。他患了胃癌第三期，經過手術、在死亡邊緣掙扎過後，他在零二年開展了大型藝術創作，就是繪畫一百萬張臉孔，祈求世界和平和南北韓統一。每一張臉都是用油墨繪畫在A4紙，他形容這種手法叫浮士德速寫。氣－－我姑且這樣理解，就是一口氣，即大約五分鐘時間，他就可以刮取你的容貌，甚至靈魂。在錫安汗的訪問中，有提過歌德的代表作《浮士德》，這位歐洲中世紀傳說中的巫師，把靈魂抵押給魔鬼，換取欲望、心願的滿足，正正代表善惡鮮明的人生與矛盾。

　　一條簡單的數學題，如果每天畫一百人，一年有三萬六千五百張畫，即是要近三十年，才能完成一百萬張臉孔。錫安汗四十七歲開始這個創作，即要畫到七十七歲，對於一個癌病康復者，是一項很大的賭注。不管怎樣，第一階段由零二年至一零年，這項創作已經踏入第二階段了，目標在二零二零年完成，我慶幸成為其中一張臉，也幸運在網海裡，找回他的臉，每一趟都是奇妙旅程。

p.s 文章最後的四張圖片，下載自錫安汗的臉書帳戶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SIONKHAN，版權屬對方擁有。部分內容亦參考了他的部落格http://blog.naver.com/sionbae，再由網上軟件翻譯，跟原文或許有偏差，請見諒。

鯉躍龍門的香港人

　　龍年伊始，先祝自己課業猛進，理由是脫稿多時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法是，醞釀兩年才有石破天驚的新作出現。那兩年的算法是，由2011年至2012年、再由兔年至龍年。我天天上班都在說三道四，回家也是擱在電腦，寫文章的難度到底在那裡？相信翻遍蘇民峰、李丞責的命理運程書都找不到任何玄機。

　　還有耐性捧場的朋友們，祝你們鯉躍龍門！年年有魚！金魚、錦鯉，都帶有吉利、喜慶的色彩，自然成為新年布置的題材。荃灣一個購物商場愉景新城，就在家附近，平時我會到那裡吃個「早飯」，有一天發現換上賀年裝。從上拍下去，蠻像一個金玉滿堂的錦鯉池，奇妙的是有小孩走來走去的。

　　吊在半空的，就代表鯉躍龍門，但我以為更像太空船，加上那幾棵棕櫚樹，完全是科幻片的畫面。這個年頭，甚麼事情都講包裝，商場要追趕業績，這些布置是必不可少的，物業管理人員亦相信，這樣做可以吸引多點人流。以往這些裝飾動輒要放一年半載，現在幾乎是不可能的，少則一年四季要換款，甚至大小節日都要有相關主題配合。更進取的購物商場，會自設主題，搞展覽、辦表演，一個項目可以花它幾十萬港元。這個世界羊毛出在羊身上，裝飾布置的成本，都會反映在店舖租金，消費者購物結果還是要夾一份。

　　這種地產發達方程式，亦複製到大陸，我本來是去佛山第一廣場逛吉之島，誰不知商場有這些金魚裝飾。相片在2011年4月拍攝的，不一定跟農曆新年有關，總之就是剛剛遇上巧巧。佛山就在廣州附近，且現在有捷運接駁，很方便。那一趟我先去廣州花地灣，逛完魚市之後，就住在黃飛鴻的故鄉。

　　現在不是無影腳的年代，大陸很多城市的發展，快追得上香港，物資也不會像我們小時候那麼缺乏，甚至有風水輪流轉的感覺。香港的名牌奢侈品，主要都靠大陸大款撐起，但你發夢也想不到，日用品也在一般大陸旅客的射程範圍。人們以前會用「銀行多過米舖」，來形容香港的金融業有多發達，現在走在旺角金魚街附近，是「藥房多過銀行」。每一間都有給搶掠的感覺，奶粉、藥油，以至洗頭水、牙膏、肥皂等等，都是他們的目標。廠商本來就有在大陸出售這些日用品，生產線也是在大陸的，為甚麼大陸旅客還要來扛回去，因為拿來香港賣的，就跟他們在大陸買到的不一樣。這裡買到的產品，都是飲得放心、用得安心。不要看輕這種狀似理所當然的事情，對於崛起的大國，就是傷不起，而不識相的香港人，偏要擢破國王的新衣。那位形容「香港人是狗」的北大學者孔慶東，說到尾就是典型，又自大又自卑的心理作崇，正是俗語所講的「一朝得志語無倫次」，他的底牌亦成就了香港人的優越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