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可看輕的盤仔魚

　　這裡有四分之一的文章，跟金魚有關的，心水清的魚友都會發現，我很少介紹自己的魚，原因很簡單，養得就是遜和抱歉。年資超過十年了，算是深厚，眼光也很廣闊，跑遍兩岸三地的魚場、魚店，偶爾有些魚友尊稱一聲前輩，我真的有點汗顏。這條紅白蘭壽，我大約在零九年初買回來了，五公分長，不用甚麼眼光，整盤都是紅魚，就只有這條是紅白，還要是有點紅頭，身軀幾乎是雪白的，尾梢有點點紅色。

　　我常去的魚店紅白魚較少，體色無疑讓我有一點折讓，然而是體型才是我的首要要求。我很喜愛買最下層的盤仔魚，通常都是滿滿一大盤，港幣十塊錢，相當於不到四十塊台幣一條隨你挑。金魚街大部分魚店都是均一價的，即同種同規格大小的魚都是一個價錢，總之挑到滿意為止。我經常給自己一個藉口，盤仔魚是尋寶、考眼光的遊戲，挑錯了你不會肉痛，就當扭了一隻玩具蛋回去。

　　失手的案例相信還未能以噸計，我端出略有小成的戰績，目的不求掌聲，但願磚頭留情。我跟大部分本港魚友都有一個通病，就是愛買多於愛養，有跟你分享的，都是剛買回來的狀況。一個星期、一個月、半年之後，養壞了、養死了也說不定，甚至是主人變心，換畫交回魚店，又或者丟到公園水池「放生」，只有當事人才知道。

　　這是買回來約兩個月，在一次換水的時候拍的，可以順道講解一下這條魚的體型。牠的尾柄向下弧度是適當的，亦跟整個身軀是平衡的，意思就是頭和尾的比重是均等的，就算是短身魚，我相信哉頭的機會或情況不會太嚴重。尾梢的軟骨是堅挺有力的，大家有機會留意一下，五花蘭壽的尾梢，十居其十都是軟的，挑那種魚的標準，又要比紅魚、紅白魚再寬容一點。尾巴的角度不用完全張開，這不止是外觀上的需要，還有實際的用途。粗壯有力的尾柄、加上硬淨的尾梢和合適的張開角度，像是潛艇的舵和引掣，能推動笨重的身軀向前。

　　這條魚最易挑剔的地方，就是沒有頭瘤，頭尖尖、頂上只有薄薄的一層肉，再養下去也不會有有進展。頭大闊臉類型的蘭壽很阻水的，若然後驅的推動力不足，問題會更嚴重。為甚麼阿福的信徒都強調，要選一條懂得游泳的蘭壽，因為我們要的不是石獅子，又或者像一棵葱，插在缸底的魚。魚場的責任只是把魚養大，根本不會介意蘭壽在綠水池裡面的狀況，相反我們放在缸的話，無時無刻都會見到，這樣的話不單沒有觀賞價值，還很礙眼。

　　魚店進魚時我們都站在後排，因為眼不明、手不快，都是用廣角鏡頭，觀看金魚下缸後的狀態、游姿等等。鎖定目標以後，才會來一個特寫，檢查魚體有沒有甚麼缺憾，因為有些可能在運輸過程弄傷了。再重覆一次，金魚街大部分魚店進魚，拆袋後便會放進缸裡面讓顧客挑，最瘋狂的時候，是一星期進兩次魚，沒有檢疫程序，總之盡快包走。顧客因此要負上部分風險，加上價錢相對其他地區便宜，回去之後掛了只有嘆自己眼光差。但不會太傷感，反正幾天後又有新貨。有些魚店賣魚是用搶的，魚剛到還在塑膠袋裡，有些大師傅就爭著指鼻子訂下，我們從來只會寫一個服字。

　　魚友常說，盤仔魚都是魚場算過度過才放出來，怎麼會有好東西呢？對，魚的細節確是需要有點折讓，這條魚屬短身，背部的弧度較平坦，細心點看背部有點起角。養大之後，這個缺點會按身軀的比例放大的。另一點就是頭型較尖，不管眼睛前面的蝦餃位、額頭位也很窄，可以預見不管吃甚麼活餌，以至甚麼頂級魚糧，幫助都很有限。當中道理很簡單，根本沒有位置讓肉瘤長出來，不用說甚麼基因或後天去解釋。

　　我安慰自己話，十元的貨色不要幻想十全十美，不要太差就算是托賴。這條紅白魚我養了大約兩年了，由一隻手指的長度，養至一隻手掌那麼大，算是喜出望外。跟魚場，又或者真正有實力的前輩相比，進度自然落後了很多，他們能在一年之內就可以把魚養至這樣，這個跟餵食量、換水、打理時間等是成正比的。我又不是養來賣，不用爭朝夕，這條魚最近掛了，原因不明。

　　據我東奔西跑和耳濡目染的理解，大陸魚場一般孵化出來的魚苗，能活的都會養下去，差別只是養多久，才放出市場售賣。魚場的年產量是很驚人的，就以東莞面積最大的羅氏金魚養殖場為例，據官方網頁介紹，年產成品魚超過五百萬尾。雖說用來交配的魚都是同品種，但要找工人，把繁殖出來的幼魚，每隔一段時間，就拿出來分顏色、分長短，工程之浩大可想而知，幸好過往人力成本低，可以負擔這種生產方式。

　　去過大陸魚場的人都知道，魚池是按品種、長短和顏色分開飼養的。出貨的規格仍是以長度算的，過往十年還未能建立起任何分級制度，讓業界、玩家遵從。有不少魚場更只是養一年的魚，即是由清明前後的繁殖期，到隔年的農曆新年，只有約八個月的飼養期。當然亦有一部分，是在秋天繁殖的，這樣的話比較能確保，全年都有足夠呎碼的魚供調度出售。廣義來說，農曆新年以前放出來賣的魚，都可以說是「淘汰魚」，儘管魚場篩選過十、八次以上。由於批發出貨都是按長度算，就算一些大規格的魚，像廿公分以上的蘭壽也會長得抱歉，因為牠只要有潛力長得很大就會留下來，而不一定養得美。2010年，這家魚店在農曆新年前進的最後一次魚，圖片就是真相，其他的我不多說。至於界線為甚麼定在農曆年之前？因為那時打工仔出了花紅，錢包鬆動自然捨得花一下；冬天長途運輸金魚出口，風險較夏天來得低一點，過程仍要注意雌魚產卵，污染水質的問題；春節過後就是選種，留在魚場繁殖的時候，魚店就開始沒有甚麼好魚出售了。

　　放在魚店的角度看，中、上長度的魚，來貨量少但單價高，當中只要有一條、半條賣不出去，或許中途染病、魚鰭折到，可以講是血本無歸的。我常去的魚店格局很簡單，上層缸都是放最大的魚，中層就是中魚，下層則是十塊的盤仔魚，雖然只是一條小小的巷子，銷售空間的運用可謂一絕，尤其是下層的盤仔魚。挑盤仔魚的客人，相對要求沒有那麼高，而且要蹲下來挑，一般不會挑太久，講流量是非常之快的，在密食當三番底下，這才是魚店賺取現金流最快的一格。要記住，金魚街一個店舖，月租少說都要幾萬塊港幣一個月，盤仔魚至少要賣幾千條才能追回租金成本，而沒有盤仔魚幫補的話，這些地舖很難經營下去。後來有一些金魚店，搬至大廈的二樓，由於沒有地舖那種人流，走的就是所謂精品路線，只有識途老馬才會摸上去，一般生客不會亂闖，有機會再另開篇章討論。說回這間在巷子裡的魚店，我們熟悉的店員，最近自立門戶了，老實說經營環境確實不易，對魚友來說，就是多了一個尋寶天堂，我們自當舉腳贊成，謹祝他大展鴻圖、事業一帆風順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