帶金魚、去旅行: 平壤金魚缸

　　我一向自命旅遊界的金魚大使，到任何國家旅行都會順道做田野考察，了解一下當地的金魚業務，就算在最幸福的北韓，人民連溫飽都成問題的國家，也不會例外。這天我們的旅行團，來到平壤一間餐廳吃午飯，廳前放了一個約三至四呎的魚缸，假山假草之間居然有金魚，我自當不會放過機會。這個套裝魚缸，缸頂殼嵌有光管燈，第一奇在水不多，只注了三分之一，加上沒有過濾系統，要維持水質很困難。第二奇沒有打氧，幸好水草是假的，晚上不會吸氧。魚不多、個體小、欠動態，耗氧有限，可能是單靠換水。

　　魚的話，是最普通的草金魚，等級大概是用來餵龍吐珠那一種，另外有一隻是凸眼的。不算透明鱗的那一隻，其他的顏色都是淡淡的，可以斷定沒有吃色揚的飼料，又或者紅蟲等活餌的結果。魚都是瘦瘦的，相信餵食不多，當然有沒有東西餵也是一個疑問，雖然金魚本身是雜食的。間接的好處是少吃少拉，能延後水質敗壞的速度，即是說不太常換水也可以。

　　平壤第二個金魚缸出現在旅行團入住的酒店，這家叫羊角島酒店屬四星級，幾乎所有旅客都要住它(另一間指定遊客一定要住的叫高麗飯店)。羊角島酒店建於大同江的小島上，沒有其他民居或商店，方便當局監視和管理，旅客不會亂跑和接觸當地人。從某一個角度看，我們都像金魚，養在一個比較大的魚缸而已，分別是我們穿得光鮮亮麗、吃得肚滿腸肥，香港也快要跟北韓接軌。北韓旅行團是少有在單張上註明，行程包保吃得飽，酒店的早餐是自助式，有肉有米飯，西式咖啡或茶也可以，晚餐則是團體餐，六餸一湯之類。

　　說回酒店的金魚缸原來設在地庫，我們除了第一天看阿里郎表演，行程是沒有晚上的節目，我們只得在酒店四處逛。地庫有賭場、桑拿、保齡、桌球、乒乓球等娛樂設施，在通道大堂，放了一個應該有兩米高的金魚缸，由於太高，我看不到頂部有沒有過濾裝置，起初我以為是珊瑚缸，假山跟魚缸一樣高，然而金魚不適宜養在這麼深水。缸裡養著一些單尾的草金魚，部分看起來又像錦鯉，但共通點都是很瘦，若然魚缸是密封的，想餵都很難。地庫的澳門飯店也有水族箱，有比較好看一點的龍睛、琉金。我因為沒有光顧，又烏燈黑火沒有顧客，我不好意思強行開閃燈，怕嚇壞在閒聊的侍應。結論是這裡很難要求有甚麼好魚，看到已算中獎。

　　我曾經在誠品拿起一本封面有金魚缸的書，叫做《平壤水族箱》，內容講一個家庭放棄在日本豐衣足食的生活，舉家搬回北韓救國，最終受到政治清算而要囚禁到集中營。書中的主角兼作者姜哲煥，就是愛養金魚(我不確定是金魚還是熱帶魚)，1977年押解上大卡車時也要捧著魚缸走，所以我確定養魚從很久以前就是北韓人的嗜好。

　　網絡世界的強大，映襯北韓資料的匱乏，我不用起底組，也找到其他平壤金魚缸。打頭陣的一條2009年5月22日，朝鮮中央電視台片段播出的十分鐘片段，標題是著名的金魚家族，看圖識字的話，我想是介紹北韓的金魚達人。片段有兩個「人辦」個案，先介紹的是一個家庭，家裡放了至少四個魚缸，其中兩個是近代流行像本地牌子AA套裝缸，整個缸是密封的，膠殼藏了光管和濾水器，不過片段所見，兩件電器都沒有用到。最大的魚缸是養金魚的，其他分別養龜，神仙、孔雀等熱帶魚。我很質疑熱帶怎樣能養活，需要知道北韓是北方氣候，冬天攝氏零下幾十度可謂等閒。若果沒有暖管，本來生長在熱帶地方的熱帶魚肯定撐不下去，然而電力在北韓跟食物一樣侈奢。金魚則因為是冷血動物，可以隨氣溫調節體溫，氣候問題反而還好。

　　片段中曾出現一些字幕，我猜應該是金魚達人教你怎樣養金魚，我覺得神奇的是，他有用紅蟲餵食器，到底從那裡找來紅蟲呢？人家說，以前在大型排水溝就可撈到，但近年因為污染已經沒有可能，魚場則是把雞糞掉在池子，等它自行孵出來，我在平壤期間吃過人蔘雞湯，但沒有看過活雞，同魚的問題一樣，到那裡才找到飼料？這個養魚家庭，跟姜哲煥很像，經常會招呼朋友來看魚，他說自己是貴賓，魚店每次進新魚，都會通知他和留起讓第一個挑，當然他們在北韓算很富有，他也不時會送魚給同學。

　　另一名金魚達人令我有點不明所以，起初的片段他都與花為伍，但後來又說他是做印刷的，有點像是印教科書。主播在一個家徒四壁的房間跟他做訪問，亦無其他室內畫面。跟著再播的都是魚店的片段，唯一最醒神是有疑似魚糧物體，直到最後一個畫面，才見他整色整水在魚缸前，拿著放大鏡扮研究，亦沒有同一場口的其他畫面，所以熟真熟假，真的是天曉。

　　不過看片段的顏色和家居陳設，好像是上世紀發生的事，當然你無辦法考據到實際拍攝的時間。在2010年5月底，朝鮮中央通訊社又發過相，指大街小巷的商店都在賣觀賞魚，我想當然也包括金魚。場景似是店舖，我們在平壤市也見過類似布置的店舖，唯一差別是燈光，那種光亮度似是電視台布景拍出來的造型照，用的大部分都是套缸，但不確定有電器沒有開動，因為電線好像藏起來了。

　　另一條片段同樣來自北韓中央電視台，時間是2010年的聖誕節，片長較短，只有3分40秒，場景是商店，既賣花又賣魚。同樣都是套缸，但這次有開燈，我並看到有過濾器，店舖的金魚達人教你點打理金魚，神器就是虹吸管、膠水盆和撈魚。魚缸鋪石是美觀，但打理卻是大問題，由於金魚是多吃多拉的，你很難掌握底砂的菌床狀況，好的時候可以穩定水質、壞的時候會引發病症，我就用了是用裸缸，但學一些魚店的做法，在缸底鋪了藍色石階磚，自覺很美觀。

　　她教觀眾差不多換走三分之二的水，我想水喉水加氯應該是常識，北韓應該也不例外，魚缸用水應先除氯，否則大量換水對魚是有害的。最大的問題是，若果要這麼大陣仗換水，套缸是沒有意思的，這亦說明了過濾槽沒有在用，雖然新水是倒在裡面再流入缸。我的魚缸是訂造的，雖然很大，但沒有內藏過濾槽，而是用一個上部過濾的壓力箱(但容量可能太小)，棉花很快就會塞了，能洗便洗，洗不掉便換新的。然後再用「漂水」的方法，三兩日就換十至十五分鐘的水，視乎餵食量和氣候而定。一個缸，在魚的數量、大小、餵食量、過濾功率、換水頻率等變項下，需要飼養者自行觀察調較、隨機應變，達人能做的是提出基本法則，柯P說只要方向對，慢慢就會走到終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