帶金魚、去旅行: 誰比誰更幸福

　　2013年的這次幸福旅行團，食正兩大有利時機，一是北韓第三次核武後重新開放國境、兼放寬對旅客攜帶電話、相機、電腦等限制，二是迎接韓戰停戰六十周年的十年大慶，中共曾經派兵支援戰事，大陸旅客自然優先受惠。我們全團有廿八人，九成都是大陸人，裡面大部分人是上海過來的豬仔團，再加幾個散客。我和劉蛇是為了尋找幸福的病人，另外兩名八十後香港人，純粹是快人一步理想達到。大陸人會去北韓，很大程度是當年「抗美援朝」的革命情感，又或者想向社會主義好兄弟的北韓，證明自己現在活得比他好很多。

　　第二日的其一項行程，是參觀平壤北面牡丹峰區的中朝友誼塔，這座紀念座落在一個小山丘，四周種了矮松、檜樹、木蘭等植物，1955年奠基，已故的周恩來總理提了「中朝友誼奠基」六個字。塔高22.2米，頂部有一粒星星標記，塔身刻了友誼塔的朝鮮文字，塔基有兩層，正面刻了碑文，左右兩邊則是刻劃了兩國友誼、英勇中共戰士。後面有門進入塔基內部，有三面壁畫，分別描寫參戰、戰鬥和戰後恢復的場面，另外放了兩本名冊，記錄了戰死的大陸志願軍名字，例如毛澤東的兒子毛岸英的名字。塔身一共用了1025塊花崗岩和大理石組成，紀念中共派兵參戰日期10月25日，前國家主席胡錦濤05年訪問北韓時，亦到過這裡獻花園，那一年是北韓勞動黨成立六十周年、朝鮮解放六十周年，才會有中共最高層到訪。習近平接任做國家主席後沒有到過北韓，反而先去了南韓訪問，引起北韓不滿。韓戰停戰六十周年，即是我們去的那一年，中共只是派出國家副主席李源朝到訪，金正恩一見世伯，馬上攬頭攬頸，像是老朋友見面，兩國關係實質是若即若離。

　　大陸團友對這項「拜山」行程最有感覺，亦是最多人獻上廿元人民幣一扎的鮮花，我們則是鞠躬表示尊重。中朝既是難兄難弟，由造神拜偶像、扭曲史實等作風，自然不遑多讓，這場由北韓已故領袖金日成發動的侵略戰爭，中共先後派出130萬人支援，死了超過17萬人。中共官方亂搬龍門稱呼為「抗美援朝」，協助北韓對抗入侵的美帝，大陸人至今仍是「真心膠」地相信這些謊言。中共自願軍支援北韓了侵略戰爭，犧牲的軍民實情都是枉死的，大陸人也許知道實情，但生存哲學教會他們，拆穿國王新衣的小孩會被整，到時比死更難受。長年累月生活在謊言和恐懼之中，大陸人只得繼續裝襲扮啞，這就是「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」的現實寫照。

　　中朝友誼塔後面是一個叫凱旋青年公園，另一個醒目的地標－－朝鮮國家電視發射塔，即是每日將李春姬報播的新聞，發送至全國以至世界的發射器。綠草青葱下，原來路燈都是用太陽能的，這裡雖然沒有士兵駐守，但打扮光鮮亮麗的當地人還是有的。有路人、有看書的、有打球的，是否都是演員無從得知，亦無法求證。我認為最真實的是這對談談情的男女，理據來自男方警覺回頭的眼神，一副好事撞破的表情。另外多得衛星地圖，事後發現公園南面有一個大型遊樂場，即是有機動遊戲海盜船、過山車，跟另一個景點凱旋門相距不遠。話說一位舊同事，同年八月尾在瀋陽跟團坐飛機到北韓旅遊，額外要求導遊帶他們去那個遊樂場玩。我第一時間問玩過甚麼？她說要揀不用轉圈的機動遊戲，以免停電時要在半天倒吊。她又補充，真的有當地人一起玩的，她們還有一起合照。

　　劉蛇一直想去北韓的原因，是這種極權兼完全封閉的國家，就只剩這一個，一旦開放了就回不去，儘管旅行團處處受到監視控制，他仍然認為，就算聞一下那一陣味道，也算完夢了，所以好幾年前未結婚已經約我。北韓、中國、俄羅斯過往都是社會主義信徒，但平壤覺得另外兩位大哥走了歪路，即是所謂的修正主義，只有朝鮮勞動黨，才是忠心不二，但為了鞏固個人和家族的權力，跟兩位兄弟比還是五十步笑百步。

　　北韓幾乎每個景點，都有兩位已故領袖金日成和金正日的人像、相片等，我們對兩位神人鞠躬次數，比吃飯還要多，但沒有辦法，入鄉隨俗。正如我以往參加大學的北京交流團，其中一項行程，也一定要到毛澤東紀念館瞻仰遺容。平壤市中心的萬壽台，是北韓的心中之心，有大紀念碑、千里馬銅像、議事堂、少年宮等名勝景點，亦拉開連環鞠躬、獻花的序幕。

　　萬壽台大紀念碑，最著名的是金日成銅像，1972年為了紀念帶領朝鮮人民革命的偉大領袖六十大壽而設的。金日成逝世後，由兒子金正日繼位，他在2011年因病過世，萬壽台的銅像在隔年就換走了，由一個變成兩個新鑄造的銅像，亦方便民眾在大時大節，甚至平時也來悼念，延續北韓六十年來的個人崇拜傳統。2013年2月，金正日銅像的服裝更換了，由正裝風褸變成獵裝外套。根據脫北者的媒體報道，獵裝外套是金正日夫人高英姬親手做的，支持他發起的先軍政治，希望這件獵裝，永遠留在朝鮮歷史。

　　遊客過往到萬壽台拍照，都有頗多的限制，例如要拍銅像全身照，否則視為不敬。遊客跟銅像合照時，亦不可整古造怪、或者擺出模仿領袖的動作，總之要懷有崇敬之心。我聽過最誇張的旅遊經歷，由於以往只能帶傻瓜相機，鏡頭又沒有廣角鏡，要拍銅像全身，可能要離開當局劃定的活動範圍，當場的便衣人員把你抓回去那個框框。不過這些情況已經過去，我們躹完躬、獻完花幾乎是自由活動任拍。現場另外一位攝影師，有說他們是國安局人員，主要負責監視遊客的活動、收集資料等等，劉蛇後來收到抓拍印出來的大相片(約是5R)，免費的，而我則沒有。

　　造神活動未完，同一日的另一個景點，是在平壤西南面約廿公里的萬景台，跟萬壽台一樣，都是為了賀壽而建的。金日成的家族從曾祖父起，就是住在這一間茅屋，替有錢人看守墓地。金日成的童年亦在這裡渡過，故居展示了金日成曾祖父母、父母用過的物件和家具。北韓人視故居是朝鮮革命的播種機，定時定候都會有人來這裡，瞻仰偉大領袖出生的地方。茅屋外面有一口水井，遊客可以打一桶上來飲水思源，跟領袖同喝一口水。前一任國家主席江澤民，2001年曾經去萬景台參觀和聽講解，可見北韓新領袖金正恩上台後，跟中國的關係，至少沒有他爺爺那一代密切，連爸爸那一代都不如。

　　北韓民眾從小都受洗腦教育，要敬愛領袖、仇恨美帝，目的就是要鞏固，金日成、金正日、金正恩家族的三代政權。北韓強調金家三代擁有白頭山血統，白頭山即是長白山，是北韓的神山，金正恩在2015年3月的選舉，是第111號白頭山選區的唯一候選人，他以全票當選那個選區的議員。電視台、報章天天播天天報，金家三代的豐功偉業、歌功頌德，等於沒有他們，就沒有幸福的日子。

　　洗腦以外，要完全阻截外圍的雜音，既要閉關鎖國，亦要禁止民眾接觸外國資訊，電視機、收音機都調較過，只能接收朝鮮中央台，並且貼上封條和定期檢查，有沒有偷偷更改。除非是導遊、觀光點的解說員，一般民眾都不會同外國人或遊客有任何接觸，在路上遇到有時甚至會兜路走逃避，以免惹上麻煩。北韓實行的是先軍政治，現役軍人超過一百萬，連同預備役的人員，約有一千萬，差不多等如人口的一半。金氏政權透過龐大的軍隊制整國家，確保幸福的謊言永續經營，否則一旦戳破等同世界末日，問題是極權社會的防線，還可以守幾耐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