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5月6日 星期日

特有種的國片





    《海角七號》以前,我沒有印象看過台灣電影,就算去過五六七八次九份,只知道有侯孝賢拍的《悲情城市》,梁朝偉演一名啞巴,就是沒有找來看過。我常說,這個世代的旅遊,每次都需要一個主題,但從沒有想過這次會是國片之旅。前往台北的長榮班機,剛好有自選電影看,為了配合主題,我選了《翻滾吧!阿信》。決定有點笨,因為航程太短,我只看到一半,就要下飛機了。

  零一年最具話題的台灣電影,除了《那些年》,就是《賽德克‧巴萊》。我出發的時候,電影已在香港上演,版本應該跟台灣一樣,四個半小時、分兩集。但我起行前來不及溫書,同學早在臉書說,很想去看看拍攝現場,誰不知我卻有機會親身朝聖。



  我對台灣很有好感,因為哪裡有很多感動的地方,《賽德克‧巴萊》的主要拍攝場地便是一個好例子,它設在新北市林口太平鎮,花了七千萬新台幣。電影拍完,導演把它捐給市政府,改成文創園區,開放給民眾參觀、了解電影的幕後製作。一方面是樣板,說明這部電影的製作為甚麼這麼貴?對電影本身也有宣傳作用,前提是戲要好看,否則誰有興趣呀?

  我看得出新北市政府,在這個案子的用心,絕對不是圍起來、門票收一收、賺一筆那種發錢寒的心態。市政府工作人員熟讀電影內容、製作過程,以及賽德克族的歷史,他們化身成導賞員,講解搭布景、做道具的細節,又能比對電影內容與真實歷史的出入。園區為了維持參觀品質,設定了場次和人數上限,現場不接受散客,參觀者需要在便利店,購買預約場次的門票換領券,不到兩百元新台幣,包含在板橋或者林口乘坐接駁公車,友人說台灣景點像是做功德。園區亦加設了一些商店,出售賽德克族的手工藝品、唱片、電影相關的產品,亦有原住民攤檔,出售山豬肉、米酒等等,供遊人對這個族群有一個完整的認識。九月中開放,展期三個月,我剛好趕上,由於反應好延期多三個月,至三月底拆卸,期間超過三十六萬人次參觀過。





  布景模擬南投霧社街,林口雖然不是山區,但有一樣的山陵線,早晚都煙霧彌漫,導演魏德聖一看即合。一進入園區就見到這一個小山丘,上面蓋了道場武德殿,這裡亦是一個制高點,可以鳥瞰整個霧社街。老師以前教過,電視布景的要求,只要前面能看、不會倒下來便收貨。我入職無線台曾參觀古裝街,那時還在清水灣,未搬到現在的將軍澳電影城。除了街尾的怡紅院,是真正的兩層建築物,可以走上露台演戲。其他的只能看,不能上去的,因為連樓梯也沒有,硬來的話,隨時連人帶景倒塌。我也佩服舊公司的同事,過去十多年,在這麼狹小的古裝街,拍出一個新意來。說回霧社街,看起來就是真實的日式建築,我會相信它能住人,而不是一般的布景,當然更加不會倒。




  武德殿下來之後,便是霧社分室,是日治時期,霧社地區最高的警政單位,簡單講就是現在的警察局。這裡內外兼備,傢俬擺設都跟三十年代的一樣,導賞員說能買的就買、能借的就借、不能買或借的話,就仿造出來。木造的建築物搭好以後,要用火燒一下,再抹灰和顏料上去,才能有陳舊的感覺。布景製作團隊來自日本,對當中每一個細節,要求都是這麼一絲不苟,怎麼不感動?






  跟著分別是郵便局、診療室、樟腦分室、櫻旅館、興建中的房舍實景、高瀨屋、四ツ倉商店、花崗邸、養蠶指導所。霧社街的盡頭,是一間由漢人經營的金墩商店,店舖後面也有一個種滿櫻花的小山丘,叫櫻花台。





  櫻花台再過去就是校長宿舍、公學校、公學校宿舍,這裡是賽德克族人,向日本人宣戰和起義的地方。他們趁一年一度的運動會,山區的日本人齊集,賽德克族人當這裡是狩獵場,用獵刀及堅毅的勇氣,守護祖靈的尊嚴,走過彩虹橋,儘管最後付出很大代價,但這才是像真正的人。同事曾經有一個滑鼠手枕,造型是一條魚,上面寫著,「人若果沒有夢想,跟一條鹹魚有甚麼分別?」,原來出自周星馳電影的對白。一百人裡面,可能只有十個人有夢想;十個有夢想的人,只有幾個人會去實現。魏德聖的太太相信,丈夫就是那幾個人之一。追夢,得有方法和執行力,才能享受甜美的果報。魏德聖的工作室叫果子,商標旁戳上「特有種」,既是特別有種,也是特殊的品種,也是他個人寫照。

  說電影,香港比台灣超前很多,印象中也沒有以本土為題材的史詩式電影。《賽德克‧巴萊》單是布景的費用,折合現在的匯率,差不多近二千萬港幣,這個數目在香港已經是A級製作,更何況整部電影最後用上七億新台幣,可想而知魏德聖這一注押得有多大。


  電影五月十日在大陸上映,也看到魏德聖開始接受各種宣傳訪問,大陸版刪剪至兩個半小時,跟DVD的國際版屬同一個版本,刪走的是青年莫那魯道的成長過程,以文戲為主,相反出草的動作場面,則大部分都能保留。《賽德克‧巴萊》的片名沒有改,但導演魏德聖,把真的人直接譯成最血性純爺們,我則覺得有點怪怪。他期望票房超過七千萬新台幣就好了,電影在台灣創造了四億新台幣票房,但因為投資過大,目前仍虧餘近千萬。我猜大賣的機會較微,但無損它對台灣電影的意義,魏德聖實踐了夢想,也扭轉了民眾,不去電影院看國片的習慣,而起點應該推回至零八年,他的首部電影《海角七號》。該部電影狂收五千億三千萬新台幣,大約是國片全年的總票房,但價值還在於尋回了在地的認同。隨後的《艋舺》、《雞排英雄》、《翻滾吧!阿信》,都有一個共通點,很本土、很台,觀眾會感到親切和熟悉,因為它返回了電影的原點,那是拍給台灣人看的,專屬的特有種--國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