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2月19日 星期三

日系陸系混售的魚店




  彌富之行雖然功課沒有做得很足,但始終是日本三大金魚之鄉,我沿著大馬路前往批發市場,途中遇到好幾間養魚場,回程時怎可能過門不入呢?第一間先看丸勇養魚場,網上找不到甚麼資料,只知道老闆叫伊藤哲也,是養魚場第三代主事人。魚店是一座兩層高的建築物,店前的空地有金屬上蓋遮擋陽光,地下置有水泥池和玻璃纖維水盆,裡面的魚都是直接銷售的,數量是我在日本見過的最多。我後來在日本的網上地圖,看到建築物後面還有很多漁池,相信那些才是店家的飼養池。





  其中一邊的水泥池放了各種大小的錦鯉,顧客可以自行把喜歡的魚,撈到池邊的塑膠盆,我好像沒有看到價錢牌,所以不太知行情到底是怎樣。老闆都在建築物入面的店面,遇到有顧客買魚才會出來,都是用塑膠袋打包,再灌些純氧進去。顧客是開車過來買魚的,也許住在較遠的地方,不過這種包裝方法,可以應付長途運輸的,魚兒的安全絕對沒有問題。





  這裡有頗多日本蘭壽出售,最小的大約4-6公分的,顏色都是淡淡的,可能等級比較普通,但也要1600日圓。當然也有好一點的,體型比大的,顏色、尾巴、頭型都比較優,當然價錢也要跟著跳升,要5500日圓。




  再來是體型再大一點的,但我忘了看價錢,若按之前的比例推算,可能要破萬了。但我認為跟台灣市面,由日本玩家直接進口的日本蘭壽比較,這裡真的是遜色。所謂有圖有真相,這個公道的結論,相信一般魚友都會認同。



  另一款彌富的特產--櫻錦,這裡都有賣,賣得也不貴,才2000日圓。來到這裡,我開始有一點點懷疑是不是當地生產的。除了顏色對辦,頭瘤、魚型、尾巴等,都跟其他顏色的魚都有差別,當然軟鱗的魚,尾巴弱是常態,但價錢亦有點不成比例。




  另一個佐證是店裡面的高級金魚,一看缸裡的魚就很明顯了,都是大陸蘭壽,賣價約三、四萬日圓。賣大陸魚亦沒有甚麼大不了,我只是覺得,中國出口過來日本東海岸,好像繞了一個大圈而已。但細說從前,金魚不就是從這條路線前進扶桑,為這種有約一千年歷史的活寶貝,打開了一片新天地。再者日、中兩地的人力成本差太遠了,這些大陸魚的等級只是普普通通,以日本的物價來說,則是很化算了,這就是世界工廠的威力。我也不相信老闆會欺騙顧客,一般來說,日本人賣東西都會標示產地的,顧客只需要考慮,魚夠不夠漂亮和有無足夠的錢而已。



  說到尾,這家店吸引我看很久的是其他金魚,先來的是一盆是土佐金,顏色鮮艷,但並不是每一條的尾巴,都開得很漂亮,我還嫌它身型太長,尾巴相對太小。當然我不是土佐專家,這段評論不能作準,價錢2500日圓。



  最讓我有包走的衝動,落在這盆地金,尾巴真的開得很漂亮,儘管顏色不夠艷、也不是六鱗長紅,其他地方純白,但已夠我考慮了半天,只可惜當時我才到日本幾天。回程的時候,我雖然住京都,手上還有近鐵五日券可用,但理智讓我輕鬆地繼續行程。外地帶魚回家是一件瘋狂的事,事前既無計劃,執行過程也很麻煩,未受過專業折磨的魚友,千萬不要隨便嘗試。我只有把行李箱的空間,讓給其他戰利品,拍了照就當買了,心裡會好過一點。

2014年2月10日 星期一

地獄之砌圖





  前輩愛用在足球賽的旁白,有甚麼比入一球更好?那就是再入多一球。若果寫多一篇都未到平壤,那最好再寫多一篇。幸福旅行團的第一天行程,大部分時間在火車,足足逗留了約七個小時,大陸導遊一句解說都沒有,我覺得似綁架多過去旅行。我比對過相片拍攝時間、谷歌地圖、和火車速度等等,相信拍到的景物主要是在平安北道。對著一成不變和一無所知的農村景色,儘管我很喜歡影相,維持了幾個小時便放棄了。

  停下來第一件做的事,是認識一下兩位香港團友,他們都是八十後,互相認識,從事文職。他們只知道北韓是一個神秘的鐵幕國家,得悉可以由丹東跟團前往,便膽粗粗相約一起成行,所謂快人一步,理想達到。我們分享了一些關於脫北者的書,以及紀錄片看過的北韓故事,但隱瞞了院友的身分。最大破綻來自「劉蛇」,正經人家怎可能有去過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經歷,幸好他們沒有發覺,細細個就看我們報道新聞。



  我實習時跟「劉蛇」認識,他是早一年的師兄,大家在壓力鍋一樣的神經病院工作,被強灌一套「自以為是」的看圖說故事方式。一般情況下,我們會因應有甚麼畫面,箍選相關文稿內容來寫旁白,做出聲畫相配,有別於文字敘述的講故方式,帶觀眾了解地球上發生過,又關乎他切身利益的事。擺在我面前的第一個難題,農田阡陌縱橫,敢說有泥土的地方,就有農作物,那北韓為甚麼還年年鬧飢荒?硬數據是,北韓有八成的地方是丘陵,很多山是海拔二千米以上,主要集中在北部,高度由北向南遞減,大部分的平原集中在平安北道、平安南道,即是我們火車經過的地方。這樣的地形分布,大水一來,農作物就會泡湯。當你連河邊的土地,也用來耕作,又沒有任何河堤或水利設施保護,失收早已註成定局。



  北韓中央通訊社在七月尾的新聞,該月的降雨量創了歷史新紀錄,水災導致4500多間房屋損毀或入水,1.7萬人無家可歸。災情持續擴大,大陸媒體年底再報道,死亡人數升至169人死亡、144人受傷和400失縱。北韓一向對外封鎖消息,除非官方媒體主動披露,否則外界根本無辦法掌握內部實際情況,儘管部分外國傳媒有駐平壤記者,但他們基本上都沒有太多行動自由。最能夠掌握災情的是宣明會、國際紅十字會、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等國際救援組織,它們有機會到重災區賑災,以往亦試過夾帶西方記者,也是部分紀錄片的素材來源。宣明會八月中發出呼籲,指平安北道、平安南道的水災,災情較為嚴重,淹沒了超過一萬公頃農田。我們其中一個行程,是要到平壤160公里外的妙香山,參觀國際友誼展覽館,那裡收藏了世界各國的好朋友,送給北韓已故領導人金日成和金正日的禮物,另外還有普賢寺和香山飯店等景點。旅行社網頁的通告,只交代通往妙香山道路給洪水沖毀,換了去南浦的景點。




  前文提過,北韓人的衣著總是衣不稱身,最大原因是發育不良,只要看看一些三十歲以上的中年人,他們都經歷過九十年代的大飢荒。外表很容易認出來,個子不高,身型有點皮包骨,就像大頭嬰兒那樣。在當地,尤其是平壤以外的地方,我基本上沒有見過肥人。話說北韓是實行社會主義,農業以集體農場方式操作,國家派送種子、肥料、農具給農民耕作,收成歸政府,農民每月以糧食券或日用品券換取報酬。周邊兩位社會主義的好兄弟--中國和前蘇聯,早已證實大鑊飯此路不通,北韓近年也跟著行承包制、私人農場等,但由於缺乏技術、肥料、機器等協助,加上天災頻頻,經常出現糧食短缺。





  北韓立國初期,農業發展得不錯的,加上有好兄弟關照,糧食半賣半送,都叫做能自給自足。但是九十年代,前蘇聯解體,北韓少了一個靠山餵奶。1995、1996年水災、1997年旱災,既摧毀了耕地,糧倉也遭殃。北韓公布過95年的糧食產量是566.5萬噸,比80年代的1000萬噸已經減半了,亦比官方公布當年的糧食需求,差了近200萬噸。原本的糧食配給制度將近崩潰,每人每日最高800克的糧食,當然無影。資料說,到97年,全北韓只有百分之6的人口,可以取得糧食,數量亦不多。北韓後來甚至宣布,民眾要自行收集糧食,多本脫北者寫的書都提到,大飢荒那幾年,餓死了很多人,甚至出現人食人的情況。北韓飢荒的災情,大多是外界救援組織的估計,因為打從80年代開始,北韓不是每一年都公布糧食產量。大飢荒的死亡人數,估計數字由數十萬至幾百萬都有。北韓勞動黨前書記黃長燁脫北後寫的回憶錄,透露95-98年間,約250萬人死於當時的飢荒,可能是比較確實的數目。太平盛世都死這麼多人,就算用甚麼藉口都解不通,這個政權還敢說人民都很幸福?回看一些脫北者寫的書籍,內容僅局限於自身經歷,因為他們過著一種近乎封閉的生活。脫北者不曾了解自己以外,其他地方人民的生活,更何況是其他國家的人,就像那種山中方一日,世上已千年的感覺。




  就算到了千禧年以後,北韓每年欠缺的糧食,亦是是以百萬噸計。另一位前院友柳俊江,零九年十月,隨同前總理溫家寶的中國訪問團,到北韓採訪,製作名為:「北韓--等待變幻」的特輯,分兩集在《星期二檔案》播出。人人都知道,中國共產黨與北韓勞動黨都是「大話精」,只會帶你去一個又一個樣版景點,以示共產主義社會有幾天堂,誰知道這個世界有一件事叫「蝦碌」、台灣會叫「凸槌」、「出包」。北韓帶有影帝稱號的溫家寶到平壤市郊,全國最先進的中朝友好合作農場參觀,交了一場誰都不會演的戲出來。讀地質學出身的人民總理,日常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考察民情,大堆豐收的農作物給他一拿上手,爆了一句:「稻米有病」,我看在場的人好像不知怎樣反應?又不知道翻譯有沒有譯到這一句,幸好院友在場,因為這個細節中央電視台怎可能報道?另外據有一點耕作經驗的「劉蛇」說,北韓農田沒有好好規劃,基本上是亂種的,總之把整塊田填滿就是。沒有用農藥、雜草叢生、又沒有機器協助,種得好或種得到收成至奇。反正是阿公的,農民根本不會操心,只要有飯派,家裡前前後後的私家田有收成就好了,這是另一個原因,糧食產量為甚麼總追不上人口需求。





  另一個要說的是北韓的鐵路系統,主要是日本統治期間鋪設的,即是1900年以前的事,鐵路總長度超過6000公里,絕大多數是使用1435mm的標準軌,電氣化比率超過六成。我們坐的平義線,屬國際線列車,即是跨境接外國人的列車。還有一條線路,是由羅津前往俄羅斯東部邊境城市哈桑,全長54公里,2013年9月重開的。其餘還有十多條本地線路,北韓未必欠汽車、巴士,最缺的反而是氣油,民眾出遠門都是要靠火車,但電力、鐵路保養、列車狀況時好時壞,延誤、脫班是等閒事。我們沿途經過的車站,可以用甩皮甩骨來形容,就像小時候對大陸火車的恐怖印象。我們曾經停在一個路軌全是積水的車站,那當然是大雨後的結果,問題是北韓好像沒有排水系統,若不用人手舀想退都難。



  說回神經病院的工作,我們每日從四方八面收到訊息,經過一番箍選、求證等工序,判斷它的價值在那裡,然後盡一切能力,用畫面和聲音將整件事還原。病院同時是一個公仔箱,在現今無圖無片無真相的年代,說到會飛都沒有用。加上有「出街」時間限制,我們往往只能盡力,併回最接近事實的圖畫。要說北韓的故事,情況跟日常是相反,影像一大堆,要找回合適的內容比登天更難。市面上有一款叫純白之地獄,或暗黑之地獄的砌圖,最能形容我的心情,要完成比下地獄更地獄。這亦是坐車去平壤,變成足球小將劇情的原因,講了兩集內心獨白,人還未把球帶到前半場。師奶旅行團都變成探索頻道的紀錄片,「劉蛇」會懂的,因為你也是過來人。